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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青春

※圖片來自:「Atonement(2007)」
 
  謝謝這些日子以來,幫我在部落格打字,還有協助我管理的所有人,讓我跟外界有多點的聯繫跟溝通。雖然日子比較常被困在固定的環境中,越來越少能夠外出。但是有了部落格之後,有了更多的朋友可以互動,覺得好高興。大部份的人會回信告訴我,你的文筆很好,很客套的會跟我說,你的故事你的文章很感人。有時我會回他們說:「你神經喔,因為這個根本不能算什麼文筆!」。這些寫作大部份是講出來的,不可能文筆太好,畢竟我沒有努力去寫,也沒有辦法用眼睛再瀏覽更多的優美的詞彙,但是在寫了三百篇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在好久之前也有一位偉大的盲人詩人也曾經做過口述寫作,雖然我不太記得他的名字。
 
  這段日子以來,常想如果可以回到年輕的時候該有多好,高中時,文筆真的比較好,曾經為了一個很心愛的人寫了一篇詩而得獎。後來為了勉勵兒子的學習障礙也寫了一篇文章,廣被流傳。在先生成立營業單位的時候,為了他的辦公室,以他的名字和辦公室的名字題了一個絕妙好辭;也在母親的告別典禮中,寫了一篇祭序,來感念她。
 
  在此之前,我好像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才能,年輕的時候,能做的事情好多,年紀大的時候就變少了。透過回憶,我才發現我的才能就是這些人生的經歷。在眾多的事情中,我漸漸發覺好像剩下口述這件事情對我來講比較不用花體力和眼力,隨時隨地可以去做。而且每一個故事裡面的人物好有趣,延伸到寫作完之後,都有許多的花絮,可以繼續寫part2跟part3,讓我覺得份外感動。
 
  在寫作之前,我的生活是一片孤島,因為一些因素,我兩度封閉了自己,關了手機,改掉所有的資訊,我沒有讓任何的同學朋友同事親人可以找到我。其實到現在可能還是這樣的狀況,尤其我非常不喜歡這些臉書或Line的聯絡方式,我很不習慣透過這樣的方法與人聯絡。在現在這樣的社會,如果我不學習用這些軟體,我會變成一個孤島:不喜歡這些東西,很怕吵,很害怕那些鈴聲,也很怕那些資訊爆炸,我覺得我應該在這個世界上會消失吧。可是偏偏就是有人可以找到我。
 
  高中時期,跟一位師大附中朋友通信了八年,算是非常好的朋友。之後因為眼角膜手術,沒有辦法順利進行,考壞了大學,再也不敢跟他聯絡。其實他還有繼續寫信給我,但我躲起來了。直到兩年前,我第二度遇到有一個美國人捐眼睛給我,又是角膜手術,那時候哥哥拿了一張卡片給我,原來在我出嫁後,因為要搬家,家裡實在放不下那麼多箱的信件,所有的信必須要燒掉,但是哥哥留了一張卡片給我,就是這位筆友的卡片。他寫了一句話,問我願不願意再跟他聯絡一次,因為他即將去法國,就這樣陰錯陽差,歷經了二十五年之後,才看到這張卡片。而臉書也真的很厲害,這些通訊軟體也很厲害,他終究透過這些網路找到我,不過我還是非常害怕外界。
 
  另外一個是我的傳教士朋友。多年來,我在冬山的時候,他幾乎每週去看我,長達五年的時間,一直到我搬回台北之後,他還從宜蘭通車來台北探望我。即使他後來回到澳洲,他還是會撥時間,從澳洲每年來看我一次。我常想,我何德何能,能夠有這麼好的朋友?他告訴我說,他非常榮幸可以認識我,他用的詞語使我顫抖,因為他其實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神職人員,現在也是在專欄著作裡發表各種文章,也是一名將近七十歲的長者,兒孫滿堂。但是他跟我說,我是在他台灣傳教生活中印象非常深刻的一個人。曾跟他在一起讀經、從事一些福音工作的過程中,雖然我的英文不是這麼好,但是我的堅持從來沒有放棄過。因而他很希望有一天我能夠搭復康巴士到機場,再透過機場的身障協助,到澳洲去找他們,團聚玩玩。
 
  這個家庭扶持我跟兒女在冬山整整七年的時間,他讓我看到上帝很多的愛。每一次他的來訪真的是遠道而來,而且在他後續來拜訪我的其他的傳教士朋友,不管是日本、英國、美國過來的傳教士朋友,我都覺得無比的感謝。雖然有時他們問我說:「你為什麼老是覺得這麼有負擔?」我說:「因為你們都從淡水,從天母好遠的地方坐好久的車來看我,實在是好久好久的車程,很不好意思,畢竟我的行動比較不方便,他們不可能讓我過去。」可是他們每次都回答我:「你真的好奇怪,你知道在國外,一個小時的車程,是非常近的,在台灣非常方便的,你為什麼老是擔心我們。」就這樣一年又一年,從我認識那位澳洲傳教士朋友到他離開臺灣之間的每一年,他們接力斷斷續續的陪伴我渡過很多日子。其實我真的好想要變成自閉症,不想跟別人聯絡,但是偏偏有人可以聯繫到我,就算我不用所有的軟體,好像也逃不過上帝的愛吧。
 
  另外一位,我的文章堂吉訶德中講到的那一位女主角,也是讓我覺得非常重要的一個朋友。二十多年來,應該我們沒有機會再聯絡,因為從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她已經變成一個企業家的太太。而我移居很多次了,基本上應該聯絡不上。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放棄過,陪伴跟關心我,非常非常的規律定期會想到。這段時間,她的兒女剛好都結婚,我實在很不想參加這麼隆重又上層社會的這種婚禮,兩次的婚禮都是在台北市最高級的酒店跟飯店。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的狀況好像跟這些人都搭不上界,實在不知道怎麼辦,可是我的好友待我如嘉賓,可能超過她其他生意上的夥伴。在婚宴前,她不斷的安排別人來接我,然後在婚禮當天,她不斷囑咐別人陪伴照顧我。對一個這麼忙碌的主婚人,還能夠注意到我這麼渺小的角色,我真的非常感動。最重要的是這些年來,她想盡辦法想要陪伴我,即使身份地位落差極大。
 
  還有兩個讓我覺得最特別的是我的小組長跟區長,即使教會對我來講,非常的陌生,我不是在一個很多人的地方聚會,我的教會已經因為擴建搬到離我家很遠的地方。距離上的困難,使我只能在原來教會聚會,其實是看著錄影帶,非常孤單,那裡人數也很少,所以我跟自己的小組沒有辦法同時一起參加主日,這樣的生活其實比一般的人更孤單,寂寞。好幾次我也很害怕去更多教會的人,因為很多很多外展的服事,我沒有辦法做,還有場地實在太大,很多的服事對我來講都是很困難的。我想這些事情對我來講,我真的無法去處理,那也很難去解釋,乾脆就躲起來好了。我後來才知道我的小組長給我很大的空間和包容,讓我能夠有短暫的時間可以安靜下來做自己。雖然真正的基督徒不是要離群索居的,可是他知道我可能有些需求,喜歡安靜的環境,不喜歡這麼多的人群。而我的區長也多次的在我們的家庭中給我們許多的幫助。他除了幫助我的兒子,常常關心我的女兒,關懷我的先生之外,我覺得最大的關鍵是,有一次我發生非常重大的事故,我的忿恨難消,我的怨恨快要達到爆炸的臨界點,不管情理法我都覺得自己完全沒有錯,要我用饒恕七十七次,我好像覺得我也已經做過,就是覺得沒有辦法咽下那口氣。我的區長非常忙,他也是一個有事業的中小企業家,平日我也很少打擾他,但是只要我一有狀況,我一有困難,他肯花兩到三個小時的時間用電話跟我談一下事情,在那一次談話中,他的表達,讓我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所有的難關都渡過了,因為他的主要中心思想就是,我沒有辦法承受你所有的事情,我也沒有辦法替另外其他的人辯護,因為我不在場,但是如果任何事情,我能夠為你承擔下來的,能夠為你做的,能夠幫你分擔的,你可以告訴我,我盡量幫你做,讓你的痛苦能夠減輕。從那刻開始,我發覺爸爸媽媽在天堂上,其實要我過的應該就是簡單的幸福而已,而不是所謂的光鮮亮麗,不是所謂的世俗上面的物質生活。
 
  而我的區長在帶領我的過程中,常常會跟我說,他知道我很不容易,我所做的事情,健康的身體無礙的人也未必能夠做得到,但是我總是竭盡所能努力達到我的目標,而我承受的壓力也非常大,因為我不想要虛渡每一天,我想要每一天都很珍惜的過。在發生很多難關的時候,他幫助了我跟我的家人每一個,他跟我說,他愛我家裡的每一位,也常為我禱告家裡的每一位,讓我非常感動。
 
  在那一刻,我突然間覺得,好像上帝透過我的區長跟小組長讓我知道,上帝祂愛我,祂赦免了我所有的罪,也承擔了我所有的過犯,讓我的生命能夠因而再重新開始,我的小組長跟區長讓我看到基督的樣式,他們謙和而柔軟。我的區長和小組長,讓我覺得他們說的那些話,他們擔當了所有的罪,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來,放過這些事情,也放過自己,平安喜樂就好。
 
  我感謝有一個這樣子口述寫作的機會,讓我可以感謝身邊非常多的人,也能夠藉著他們的故事,跟別人分享這些青春日子以來的所有改變。藉著寫作,讓我從一個過於嚴苛的人,漸漸變成批評和讚美能夠併存,讓我能夠在長期抱怨中,訓練自己凡事感恩,讓我在總想拿取的過程中,去提醒自己施比受更有福,在對別人情緒勒索的時候,學習多方面找尋,尊重對方的選擇。寫作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治療,如果沒有這樣子的體驗,我好像沒有辦法去檢討自己,就是非常忙碌,一直往前走,沒辦法去釐清一些事情。雖然我不是說自己寫得很好,說得很好,我也不是真的就像寫作中講的可以做到這麼好,但它總是提醒我,記得凡事要再做調整,讓我回想很多事情的過程中,其實上帝都有在幫助我,每一件事情慢慢的都有渡過。當我在做這樣子的口述寫作的時候,如同我在做禱告日記,我在回顧我的時候,發覺很多事情慢慢都渡過了。
 
  以前我很羡慕有些人粗線條少一根筋,到現在其實我還是很羡慕,他們為什麼不會受傷,也不會有什麼煩惱,每天睡得好、吃得好吃飽又胖胖的。後來我也比較能夠了解自己,比較能夠接納自己的敏感和比較感性吧,因為前者有他的優點,後者也有他的優勢,總是不同氣質的人,能做的事情不一樣,所以也不用去羡慕別人。我自己一個線條粗大的朋友每次看我的部落格,都覺得份外的驚奇,因為他們好像很難去感受生命中旁邊的這些事情,有些人被我寫進去後,還覺得特別好奇,啊!他曾經有做這過那樣的事情嗎?他都不記得,真是服了他們。
 
  其實我寫這些東西完全不想被發現,一開始就是很簡單的,在手術之前的一個生命記錄吧,因為當時要動一個比較大的手術,好像覺得生命沒有多久,很感謝上天讓我熬過這段時間,開始跟外界有了比較多的聯繫,但是我還是喜歡比較安靜,所以真的就是簡單的實在,藉著口述寫作,來感謝身邊所有的人。
 
  說著說著,我突然間想到教父那個電影,是我當年最喜歡的電影。電影裡的音樂有一部份來自探戈,探戈其實是源自中下階,來自歐洲的中下階層,以前用手風琴就可以演奏演出,所以它從來不可能登上大檯面,直到有一位意大利的人,叫皮亞佐拉,真要歸功他提升了拉丁舞曲的風格,他後來做了一些編曲創作,把整個曲風變得非常高雅。好像人生中就很多這種漫長的等待,真的很漫長很漫長,像日本的那個木村拓哉電影長假一樣,就是有很長的低潮,很長的辛苦,很長的挫折,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來會把你拯救;就像這個拉丁舞曲一樣。我想他們多年都是不曾被放在歷史上討論,但是假設我們不是那麼的在意,就是默默的去做,持續的去做,我想一切事情就順其自然。
 
  能夠跟我在口述文章中認識的人,我覺得是很有緣,也很珍惜,不管他們喜不喜歡我的東西,或是很客氣的讚美,我覺得對我來講真誠是非常重要的,我不想要掩飾自己很多的缺點,本來就是一個大缺陷的人,根本不用掩飾。
 
  這段口述寫作的日子中,記載的是我非常重要的一些歷程。以前我只能好在乎,我很怕被叫阿姨什麼的,我很怕變老,不再青春,不再年輕,不再那麼奔走有力,不再那麼才華洋溢,或者是能夠積極奉獻。但我發現青春其實不是年華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一個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像,熾熱的戀情,青春是生命的深泉在湧流。
 
  口述寫作這件事情對我來講,本來就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我很長期的想要閉鎖自己,後來透過這樣的方法,戒慎恐懼的慢慢踏出去,會寫這麼多的故事,因為真的身邊有非常多感人的朋友跟親人一直在拉我。所以我想我所謂的青春,其實不是一定要像年輕時候那樣的瘋狂做驕傲的事情,而是如同年輕人般的心境,想要實現自己,還有一些夢想要實現,我寫這些夢想時,是帶著朋友跟家人的參與的。我也了解到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人生,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好就好了,是不是精彩,不是做給別人看,由旁人來判斷。
 
  很多事情我們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我覺得去想未來也沒有太大的作用,只有在當下吧,感謝故事裡面的所有的朋友,讓我的生命更豐富,讓我這段青春,或者不再青春的日子裡面,有了他們的參與,也謝謝在幕後協助這個部落格的所有人,跟他們深深致意。我現在其實沒有辦法去買禮物,或做很多事情感謝別人了,在我生命中,我現在唯一能夠作的,大概就是用寫作來跟別人致謝並表達最大的敬意,謝謝這些部落格背後的人的幫助跟諸多的付出,讓我在生命每一個煎熬考驗的關卡中,可以透過口述寫作深刻的省思,希望我人生歲月永遠都是青春的。
 
  人生的無法預期跟很多我們在做的很多事情,不知道結果如何,而我也沒有期許自己做的事情會被發現,能夠有發展,或是要登上什麼檯面,其實沒有,單純只是覺得很有感受而已。我比一般的人更敏銳,也更容易感受到別人對我的愛,我覺得人生很多事情沒有目的去做反而是可以比較自在,比較愉快的。很多事情帶有任何一點點的動機的時候,反而更沒有辦法保持原來那個真我,這過程中都有不美滿的事情,有人呈現在外在,有人呈現在內心,如此吧。
 
  口述寫作為什麼會文筆不好,我當時的想法就是不要再用眼睛,可能也因為長期不能吸收太多的資訊,我想我一定不是能夠做得很好,所以我並沒有要當一個專業的作家。我的想法就是把我感受用說的說出來,而且就是說一次,從來不錄第二次。當然有人會認為,我這種方法不是對自己的創作很認真,思緒會跳來跳去的,常常會沒有抓到重點,或沒有主軸,但我看待這件事情很單純,就像我們跟朋友去喝咖啡吃飯一樣,在那種聊天過程中,你會去準備嗎?去準備你講話的內容嗎?除非你要去談判,或者去開會吧。
 
  我比較朝向是跟朋友聊天輕鬆的態度去描述一件事情,通常我們都只有一次的機會,就像舞台劇,所有的每次演出都是唯一的一次,也都是獨特的一次經驗,那因為這裡面也一定會有非常多的差錯,我想要容許這些差錯在裡面,所以這不可能文筆好的,所以我也知道大部份人的回應都是處在一種客套,就是客套,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是為了別人而做這件事情,所以其實我可以不用那麼在乎別人的回應,真實的去面對我所講出來的每一個故事。
 
  我年輕的時候,很害怕跟人家分享內心的掙扎,我也很怕放下那個防衛的心理,都會戴著面具,直到我發現有時候敞開生命,談到自己的失敗感受,挫折和恐懼,對,他會被人家排斥,而且滿冒險的,應該在職場上面或者在華人的世界,這都不是一個好的方法,所以大部份時間我都是戰戰驚驚的,不過也有可能它是一個建立親密關係的要道。
 
  有時候,真誠會比較讓人有好感吧,虛假矯飾反而比較惹人厭。我覺得年輕時候的生命跟現在的生命有一點不一樣,應該是說年輕的時候就想要給人家好的印象,可是年紀大的時候,是想要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在遠距離進行就可以了,而且外型上面假裝、有面具就可以了,但是當你要有所影響時,你就需要近距離,你要讓人家看到你的瑕疵,然後讓人家覺得你夠可靠和誠實。所以我讓自己的部落格有很多很多的缺陷,我知道很多可以被批判的地方,有一些是用口述的缺陷,有一些是我自己本來就有的瑕疵。
 
  這些年來,還有一個人我要特別的致謝,他也是一直不願意放棄我的人,是我在宜蘭認識的一位德國教授,他和妻子都是從德國流學回來,在台灣任教的教職人員,但是很樸實,也非常的真摰誠懇和謙。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們是這麼有內涵的人,其實我一開始還不敢跟他們交往,當時不是很清楚這位朋友的背景,他的外型非常的知書達理,但是沒有任何架子。他在宜蘭的時候,常常幫助我,我們兩個可能因為小提琴和舞蹈而有共同的話題。他當時一週大部份時間在南投教書,在台北時間只有一天。當他知道我在冬山住的地方很困難的時候,他除了去台北的那一天,常常會去宜蘭市場買東西給我,偶爾載我回家。後來因為兒子的特殊需要,我很想帶他去德國一趟,對我一個視障者出國,很多和旅行團溝通過程中,都是被排斥的,他們說你一定要有人特別照顧,而且要全團的人都同意,那時候對我來講,好像要出國都不太可能。而那一次,還好有他的幫忙,在國外整整一個月,回到他熟悉的求學環境,在他的協助下,那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可以這麼自由地旅行,非常享受在德國圖靈根的日子。而且幾乎每一天煮飯給我吃,弄三餐做家事,對教授朋友非常不好意思。那時候,我唯一需要做的事情是放鬆,好好的照顧自己,享受那裡的美景,看看是否能把病治好,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所有出國經驗中,最高興最深入、真正有交到朋友的一段時間。多虧她,我在德國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她跟她的先生還有家人能夠包容我。那時我們所住的民宿,因為我有很嚴重但不太容易看出的疾病,我必須要一個人住一間房間,但我其實只要一間小的就好了,可是當時的房間格局,比較安靜的那間卻是主臥室。後來我的好友只能睡在沙發,她的孩子跟先生只能睡在隔壁最小的房間,大家的重點都在於:希望帶我的這個路程中能夠幫助我完成心願,也許我的身心狀況可以好起來。這些年來,他們真的會出乎別人的意料之外,有這樣的人在我們的生命出現,不斷不斷地,就是希望把他們的力量能夠加諸在我身上。我回來台灣後,她也好幾次邀我跟她同住,因為我住的地方實在太不好了,她希望我搬到宜蘭和他同住,我對她這樣熱情的邀約和款待,一輩子都很難忘記。
 
  我覺得我人生中的這些朋友,別人都很難想像,我這麼幸福。真的滿誇張的。像我哥哥雖然人不在台灣,但只要他一回到台灣,他第一個找的也是我,雖然他工作也很繁忙,很難跟我這種常常上醫院、一天到晚治療的人配得上時間,可是那種百忙之中能夠抽空送個東西給你也好,然後來看你兩三秒鐘也好,我兩個哥哥都一直在施行父母親走後的遺愛,旁人看來我完全沒有缺憾,我擁有的東西真的是最多的。
 
  我人生中其實就是這些人堆疊起來的,我的青春歲月回想起來也是如此,有時候我常在想上帝怎麼對我這麼好,身邊就是總是有好多好多的人,會在我最為難的時候伸出援手,而今我有更強的信心可以去面對自己的生命,不再像年幼的時候這麼擔心害怕跟恐慌,這也是我為什麼要口述寫作的原因,我想把他們每一個人的故事都寫下來,包括部落格背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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